中 国 面 临 国 际 战 略 的 转 型
China faces transition of its international
strategy
为 什 么 中 国 领 导 人 提 不 出 有 关 中 国 未 来 在 国 际 社 会 扮 演 怎 样 一 种 角 色 的 远 景 (vision)？ 这 是 困 扰 着 国 际 社 会 的 一 个 大 问 题 。 每 当 有 各 国 国 际 问 题 专 家 来 访 讨 论 中 国 问 题 时 ， 这 是 一 个 一 定 会 提 出 的 问 题 。 在 很 多 国 家 看 来 ， 中 国 实 际 上 已 经 成 为 一 个 大 国 ， 并 且 从 各 个 方 面 已 经 日 益 和 国 际 社 会 整 合 ， 但 是 中 国 国 际 行 为 还 是 那 样 小 心 翼 翼 ，不 象 人 们 心 目 中 所 认 可 的 大 国 行 为 。 因 为 人 们 对 中 国 的 长 期 意 图 不 明 确 ， 就 有 “ 中 国 到 底 要 干 什 么 ？ ” 的 问 题 ， 从 认 为 中 国 为 成 为 一 种 “
威 胁 ” 到 中 国 “
不 值 一 提 ” ， 各 种 观 点 一 应 俱 全 。
另 一 方 面 ， 中 国 领 导 人 认 为 ， 他 们 已 经 把 中 国 的 长 期 国 际 意 图 说 得 很 清 楚 了 。 中 国 一 直 在 强 调 一 种 和 平 的 国 际 路 线 ， 中 国 的 崛 起 不 会 对 世 界 构 成 任 何 威 胁 ， 相 反 ， 中 国 会 成 为 一 种 强 大 的 推 进 世 界 和 平 的 力 量 。 但 这 种 提 法 并 不 能 使 很 多 国 家 信 服 ， 因 为 如 果 中 国 要 成 为 一 种 和 平 的 力 量 ， 中 国 不 仅 必 须 要 积 极 地 参 与 各 种 国 际 事 务 ， 并 且 必 须 拥 有 维 持 世 界 和 平 的 方 法 和 手 段 ， 只 有 这 样 ， 中 国 才 能 担 负 起 一 个 大 国 所 应 当 担 负 的 责 任 。 但 从 这 方 面 看 ， 中 国 并 不 具 有 有 效 的 手 段 来 履 行 这 样 一 种 大 国 角 色 ， 或 者 说 中 国 的 大 国 的 角 色 只 是 潜 在 的 ， 而 没 有 现 实 性 。
毫 无 疑 问 ， 中 国 的 国 际 战 略 正 处 于 一 个 转 型 期 。 考 虑 到 冷 战 后 整 个 世 界 的 权 力 格 局 正 处 于 变 动 之 中 ， 诸 多 因 素 变 幻 莫 测 ， 这 使 得 中 国 更 难 确 定 其 在 国 际 事 务 中 的 角 色 了 。但 不 可 否 认 的 是 ，中 国 领 导 人 一 直 在 花 费 时 间 来 确 定 中 国 在 未 来 国 际 事 务 中 扮 演 一 个 怎 样 的 角 色 。
前 苏 联 解 体 和 冷 战 结 束 后 ， 邓 小 平 就 提 出 多 极 权 力 的 概 念 ， 并 认 为 中 国 必 须 是 未 来 世 界 权 力 的 一 极 。 实 际 上 ，不 管 中 国 的 意 愿 如 何 ， 前 苏 联 的 解 体 已 经 把 中 国 推 上 了 国 际 政 治 的 前 列 ， 很 少 有 人 会 怀 疑 中 国 已 经 成 为 权 力 的 一 极 。 很 多 人 还 仍 然 纠 缠 在 中 国 是 否 是 权 力 一 极 的 问 题 上 。 但 笔 者 认 为 现 在 中 国 的 问 题 是 如 何 作 为 权 力 一 极 来 行 为 的 问 题 ， 也 就 是 怎 样 处 理 和 其 它 权 力 极 之 间 的 关 系 问 题 。 一 些 人 对 中 国 国 际 行 为 的 不 理 解 正 是 因 为 他 们 不 知 道 中 国 在 处 理 和 其 它 权 力 极 的 关 系 问 题 。
作 为 权 力 的 一 极 ， 中 国 的 选 择 并 不 多 ：或 者 合 作 ， 或 者 对 抗 。 邓 小 平 路 线 强 调 的 是 合 作 的 方 面 ， 因 此 他 提 出 了 中 国 永 不 当 头 ， 永 不 称 霸 的 方 针 。 邓 优 先 考 虑 的 是 国 内 的 经 济 发 展 ， 认 为 中 国 国 内 国 外 的 事 情 不 好 办 的 根 本 原 因 在 于 经 济 方 面 的 落 后 ， 而 国 内 经 济 建 设 需 要 一 个 和 平 的 国 际 环 境 。 这 一 路 线 显 然 非 常 适 合 中 国 的 国 情 和 当 时 的 国 际 环 境 ， 中 国 各 方 面 的 建 设 也 确 实 受 惠 于 这 一 和 平 的 路 线 。 这 一 路 线 也 推 动 中 国 领 导 人 花 大 力 气 去 改 善 和 其 它 国 家 的 关 系 。 新 一 代 领 导 人 显 然 也 承 继 了 邓 小 平 路 线 ，在 推 动 和 国 际 社 会 的 整 合 方 面 有 大 的 进 步 。
但 是 中 国 的 这 一 和 平 路 线 正 在 受 到 各 种 因 素 的 挑 战 ， 有 很 多 因 素 正 在 引 导 中 国 走 向 和 一 些 权 力 极 合 作 ， 但 和 另 一 些 权 力 极 对 抗 的 路 线 。 前 者 指 的 是 中 俄 的 关 系 ， 最 近 似 乎 有 长 足 的 发 展 ， 并 且 两 国 关 系 的 发 展 是 针 对 西 方 美 国 权 力 极 的 。 后 者 指 的 是 中 美 关 系 ， 尽 管 两 国 领 导 人 用 了 很 大 的 精 力 来 改 善 关 系 ， 但 两 国 的 关 系 并 没 有 因 此 而 有 实 质 性 的 好 转 ，很 多 冲 突 的 方 面 随 时 都 会 爆 发 出 来 ， 恶 化 两 国 的 关 系 。
西 方 评 论 家 往 往 把 中 国 民 族 主 义 视 为 是 中 美 关 系 的 症 结 ， 认 为 中 美 关 系 的 恶 化 是 因 为 中 国 国 内 经 济 的 快 速 发 展 使 得 中 国 有 了 实 力 来 对 付 美 国 ， 并 且 人 民 因 为 国 家 的 日 渐 强 大 而 变 得 骄 傲 自 大 。 这 种 看 法 显 然 是 因 为 不 了 解 中 国 的 实 际 情 况 。 中 国 领 导 人 在 中 美 关 系 最 困 难 的 时 候 ， 力 排 国 内 民 族 主 义 的 压 力 和 美 国 达 成 了 有 关 中 国 加 入 世 贸 组 织 的 协 议 。 不 仅 在 世 贸 问 题 上 是 这 样 ， 在 其 它 任 何 方 面 ， 中 国 领 导 人 也 是 在 尽 力 改 善 中 美 关 系 。
引 导 中 美 关 系 往 冲 突 方 向 发 展 的 因 素 有 很 多 。 第 一 是 中 美 利 益 的 冲 突 面 浮 上 台 面 。 在 发 展 的 早 期 ， 中 美 两 国 都 可 从 合 作 中 受 惠 。 但 随 着 中 国 的 发 展 ， 国 家 竞 争 能 力 的 提 高 ，客 观 上 和 美 国 构 成 了 一 种 竞 争 关 系 。 在 经 济 上 是 这 样 ， 在 政 治 上 更 是 这 样 。 第 二 是 一 些 国 际 因 素 要 求 中 国 和 美 国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的 对 立 。 因 为 中 国 的 崛 起 ， 亚 洲 一 些 国 家 的 外 交 政 策 开 始 向 中 国 倾 斜 ， 它 们 希 望 中 国 能 在 亚 洲 扮 演 一 种 领 导 角 色 来 平 衡 美 国 在 本 区 域 的 力 量 。 第 三 是 因 为 中 国 崛 起 ， 在 全 球 范 围 内 的 影 响 日 益 扩 大 ， 这 自 然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对 美 国 的 利 益 构 成 消 极 影 响 。 第 四 是 美 国 在 中 国 国 家 统 一 问 题 上 的 影 响 。 在 台 湾 问 题 上 ， 美 国 出 于 其 自 身 的 利 益 ， 既 不 想 让 中 国 使 用 武 力 来 统 一 ， 也 不 希 望 因 为 台 湾 走 向 对 立 而 卷 入 台 海 冲 突 。 美 国 的 卷 入 使 得 台 海 关 系 复 杂 化 ， 有 效 地 制 约 了 中 国 解 决 台 湾 问 题 的 能 力 。
尽 管 中 国 领 导 人 仍 然 坚 持 和 平 的 国 际 战 略 ， 但 所 有 这 些 推 向 中 国 走 向 冲 突 路 线 的 因 素 也 在 日 益 明 显 地 发 生 作 用 。 中 国 当 然 不 能 对 此 置 之 不 顾 。 很 多 冲 突 因 素 就 其 本 质 来 说 是 不 可 解 决 和 遏 制 的 。 而 另 一 方 面 ， 中 国 并 没 有 足 够 的 能 力 走 冲 突 的 路 线 ，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建 设 仍 然 需 要 一 个 和 平 的 国 际 环 境 ， 和 西 方 美 国 权 力 极 的 直 接 冲 突 势 必 对 现 代 化 造 成 非 常 消 极 的 影 响 。 这 在 客 观 上 中 国 领 导 人 采 取 一 种 既 合 作 又 冲 突 而 以 合 作 为 主 的 国 际 战 略 。 尽 管 这 样 一 种 战 略 实 行 起 来 并 非 没 有 困 难 ， 但 不 是 不 可 能 的 。 这 并 不 是 说 ， 中 国 要 放 弃 和 平 战 略 ， 着 眼 于 冲 突 的 战 略 也 是 为 了 和 平 。 一 味 忽 视 冲 突 的 因 素 并 不 是 解 决 问 题 的 方 法 ， 而 最 终 会 有 害 于 中 国 的 国 家 利 益 。 对 此 ， 应 当 有 清 醒 的 认 识 的 。
Dr Zheng Yongnian is Senior
Research Fellow at the East Asian Institute. Dr. Zheng is the leading writer
and consultant of FWCG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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