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e poverty of Chinese foreign policy
中 国 外 交 政 策 的 三 个 “ 贫 穷 ”
美 国 国 会 批 准 中 国 加 入 世 界 贸 易 组 织 表 明 美 国 在 二 十 一 世 纪 的 全 球 战 略 已 经 明 朗 ， 那 就 是 保 持 其 头 号 帝 国 的 地 位 ， 继 续 充 当 世 界 霸 权 。 这 是 冷 战 结 束 后 美 国 大 战 略 的 一 次 成 功 转 型 。 在 冷 战 时 期 ， 美 国 用 其 强 大 的 军 事 力 量 和 前 苏 联 较 量 ， 遏 制 住 了 苏 联 力 量 在 全 球 的 扩 张 。 冷 战 结 束 和 苏 联 的 瓦 解 使 得 中 国 迅 速 取 代 了 前 苏 联 而 成 为 美 国 实 际 上 最 主 要 的 竞 争 对 手 。 但 中 国 毕 竟 不 是 苏 联 ， 要 遏 制 中 国 就 要 寻 求 不 同 的 国 际 战 略 。 从 九 十 年 代 初 提 出 和 中 国 的 “ 接 触 ” 战 略 到 现 在 ， 美 国 花 了 十 来 年 的 时 间 基 本 上 完 成 了 这 一 转 型 ，即 用 现 存 美 国 等 西 方 国 家 制 定 的 国 际 规 则 来 约 制 中 国 ， 而 冷 战 式 的 军 事 遏 制 退 居 次 要 地 位 。
美 国 完 成 了 这 一 转 型 ， 那 么 其 “ 头 号 敌 人 ” 中 国 呢 ？ 中 国 领 导 层 似 乎 更 多 的 是 考 量 中 国 加 入 类 似 世 贸 组 织 、 接 受 现 存 国 际 规 则 而 给 中 国 带 来 的 近 期 的 或 者 长 远 的 经 济 利 益 。 这 样 做 ， 当 然 并 没 有 什 么 错 。 但 从 宏 观 角 度 来 看 ， 中 国 领 导 人 更 应 当 针 对 美 国 这 样 的 宏 观 战 略 来 制 定 一 个 能 够 有 效 追 求 中 国 的 国 家 利 益 的 国 际 战 略 。 到 目 前 为 止 ，人 们 还 不 知 道 中 国 领 导 层 的 宏 观 国 际 战 略 是 什 么 。 如 果 没 有 一 种 有 效 的 应 对 战 略 ，不 仅 将 来 得 不 到 现 在 所 认 知 的 经 济 利 益 ， 而 且 更 为 严 重 的 是 中 国 整 体 的 国 家 利 益 要 受 到 美 国 的 遏 制 。 因 为 缺 乏 这 样 一 种 宏 观 国 际 战 略 ， 中 国 的 外 交 政 策 处 处 显 出 其 “ 贫 穷 ” 来 ， 最 明 显 地 表 现 在 如 下 三 大 方 面 。
第 一 是 贫 穷 的 力 量 组 合 (power composition)。 一 个 大 国 在 国 际 上 的 力 量 包 括 硬 的 力 量 诸 如 军 事 和 经 济 力 量 ， 也 包 括 软 的 力 量 如 意 识 形 态 和 大 多 数 国 家 认 可 的 价 值 观 等 等 。 追 求 硬 力 量 固 然 重 要 ， 因 为 硬 力 量 是 国 家 权 力 向 外 辐 射 的 基 础 。 但 如 果 没 有 软 力 量 ， 硬 力 量 就 没 有 合 法 性 ， 就 没 有 凝 聚 力 。 以 美 国 为 首 的 西 方 国 家 在 软 力 量 方 面 占 据 首 位 ， 因 为 他 们 掌 握 着 民 主 、 自 由 、 人 权 等 当 今 世 界 的 先 驱 价 值 观 ， 穆 斯 林 世 界 也 有 其 基 于 宗 教 之 上 的 意 识 形 态 力 量 ， 唯 独 中 国 没 有 。
近 年 来 ， 中 国 在 追 求 硬 力 量 方 面 可 以 说 不 遗 余 力 ， 但 在 软 力 量 方 面 却 是 驻 足 不 前 。 中 国 代 表 一 种 什 么 样 的 软 力 量 ？ 没 有 一 种 软 力 量 可 以 推 动 中 国 力 量 向 外 发 展 ， 没 有 一 种 软 力 量 可 以 用 来 证 明 中 国 在 全 球 力 量 的 合 法 性 ， 更 没 有 一 种 软 力 量 可 以 凝 聚 全 球 华 人 的 力 量 。 所 有 的 只 有 冲 突 的 力 量 ， 分 化 的 力 量 。 可 以 预 见 ， 如 果 中 国 的 软 力 量 得 不 到 发 展 ， 未 来 很 难 在 全 球 追 求 本 身 的 利 益 ，即 使 有 了 这 样 的 利 益 ， 也 会 很 难 保 护 它 们 。
第 二 是 贫 穷 的 力 量 组 织 (power organization)。 美 国 人 懂 得 如 何 在 海 外 组 织 自 己 的 力 量 。 美 国 人 经 常 在 鉴 定 和 其 国 家 利 益 相 关 的 轴 心 地 区 和 国 家 ，天 天 在 从 事 合 作 、 联 合 的 事 宜 。 中 国 不 会 。 从 前 国 家 贫 穷 ， 说 不 上 有 海 外 力 量 ， 现 在 国 内 各 方 面 都 大 有 发 展 ， 中 国 对 其 它 国 家 的 影 响 力 自 然 相 应 提 高 。 但 领 导 层 不 知 道 如 何 去 组 织 中 国 的 海 外 利 益 。
一 个 明 显 的 例 子 是 亚 洲 。 中 国 是 亚 洲 国 家 ， 亚 洲 是 中 国 的 后 院 。 领 导 人 理 应 知 道 如 何 调 整 和 亚 洲 国 家 的 关 系 。 但 事 实 上 没 有 。 金 融 危 机 发 生 后 ， 政 府 承 诺 人 民 币 不 贬 值 ， 的 确 为 亚 洲 国 家 作 出 了 很 大 的 贡 献 。 因 为 中 国 经 济 体 越 来 越 大 ， 亚 洲 国 家 也 客 观 上 需 要 中 国 来 扮 演 一 个 更 为 重 要 的 角 色 。但 中 国 没 有 这 样 做 ， 结 果 ， 本 来 应 当 由 中 国 来 享 受 的 “ 成 果 ” 却 被 他 国 占 据 。 到 现 在 为 止 ， 还 是 让 美 国 人 来 摆 布 亚 洲 ， 中 国 只 有 眼 睁 睁 地 表 示 不 满 。 很 显 然 ， 如 果 不 会 组 织 海 外 利 益 ， 很 难 想 象 中 国 会 成 为 一 个 世 界 强 国 。
第 三 是 国 际 关 系 思 维 方 式 的 贫 穷 转 型 (poor transformation of thinking of world power
politics)。 尽 管 改 革 开 放 已 经 有 年 ， 国 家 也 加 速 地 和 世 界 整 合 ， 但 领 导 层 的 思 维 方 式 仍 然 被 过 去 的 传 统 所 左 右 。 最 明 显 是 表 现 在 中 国 和 国 际 性 的 和 地 区 性 的 组 织 之 间 的 关 系 上 。 中 国 从 来 不 积 极 地 去 动 议 和 组 建 这 样 那 样 的 国 际 组 织 ， 而 只 有 消 极 等 待 。 等 人 家 成 立 了 这 样 那 样 的 组 织 体 系 ， 制 订 好 了 规 则 ， 中 国 就 开 始 有 反 应 ， 说 好 的 不 多 ， 更 多 的 是 认 为 这 样 那 样 的 组 织 不 符 合 中 国 的 利 益 。 然 后 ， 要 求 人 家 修 改 规 则 ， 来 容 纳 中 国 。 用 常 用 的 传 统 来 表 示 就 是 ， 我 中 国 是 个 伟 大 的 国 家 ，你 们 必 须 考 虑 我 的 利 益 ，我 必 须 进 入 这 样 那 样 的 组 织 ， 没 有 中 国 的 参 与 ， 你 们 是 不 完 整 的 。 这 样 做 并 没 有 不 可 ， 但 不 象 大 国 的 行 为 ，缩 头 缩 脑 ， 总 是 陷 于 被 动 地 位 。 自 己 不 主 动 去 组 织 利 益 ， 别 人 怎 么 会 考 量 到 你 的 利 益 。 这 是 传 统 中 国 思 维 方 式 ， 不 转 换 个 新 脑 筋 ， 怎 么 能 有 效 地 追 求 国 家 利 益 。
这 三 个 “ 贫 穷 ” 是 互 相 关 联 的 。 怎 样 改 变 贫 穷 的 状 况 ？ 如 中 国 领 导 人 一 直 所 强 调 的 要 思 想 先 行 。 没 有 思 想 的 解 放 ， 其 他 的 一 切 就 无 从 谈 起 。 而 在 思 想 解 放 中 ， 最 重 要 的 就 是 决 策 者 要 对 国 家 利 益 有 认 识 和 共 识 。 没 有 国 家 利 益 概 念 ， 就 很 难 制 定 能 够 增 进 国 家 利 益 的 外 交 政 策 ， 更 不 用 说 是 制 定 能 够 和 其 它 大 国 相 抗 衡 的 宏 观 国 际 战 略 了 。 没 有 这 种 战 略 ， 中 国 要 成 为 他 国 都 能 认 可 的 大 国 可 能 会 是 天 方 夜 谭 。
Dr Zheng Yongnian is Senior
Research Fellow at the East Asian Institute. Dr. Zheng is the leading writer
and consultant of FWCG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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